● 晓  雪


            过年的话题


  听说使馆和华联要组织旅冰华人一起过年并举办卡拉OK大奖赛,我心里猛然升
起一种激动之情。来冰岛四年多五个年头了,这还是第一次有了快过年的感觉。所以
从得到通知得那天起,我就象小孩子一样掰着手指,盼着这一天快点来临。可又怕这
是个周末,太忙请不出假,于是早早就开始造舆论,逢人就说,我们中国的新年就要
到来了。还给他们讲一个个过年的故事。弄得有的冰岛人糊里糊涂的,第二天再看到
我就开始拜年,真逗。不过,广告没白做,老板终于给了一个晚上的假。我在冰岛这
第一个年也就算板上钉钉了。

   想起过年,真有说不完的故事,更甭说孩童时代。每个孩子都是一年从头盼到尾,
又从尾盼到头地等着这一天,因为过年时穿新衣服、新鞋,口袋里装着押岁钱,有鞭
炮放,有电影看,有许多的瓜子糖糕点等好吃的随便吃,可以随意出去玩,爸爸妈妈
不打不骂,把那繁重的书本扔到床底下呆着去吧。

  记得我的孩童时代,我们这个山沟沟里年货不是很丰富的,肉要凭票定量供应,
还要排着长长的队去买。豆腐需豆制品票,烟,瓶装酒,白糖等都是凭票证定量购买。
此外,还有两斤光屁股糖。几斤花生,几斤瓜子,几两木耳,几两黄花菜,几两蘑菇
等,都是当时家家户户关心的大事。买块花布也要付棉花票或布票。不管怎样,我这
个老大一个月前就开始帮父母张罗开了:

  打听各种定量、采购地点、注意货的品位,比如今天买的是几级肉,哪儿有买海
鱼的(只有过节山沟沟里才能闻到一点海腥味,小得可伶的扒皮鱼和带鱼,小黄花鱼,
朝鲜鱼)。有时和爸爸步行40多分钟去中心合作社去买年货,后来我自己带着弟弟去了。
帮着弟弟找那儿有电光炮,它放起来比本地的土炮过瘾多了,又响又亮。我自己呢,
就注意商店的哪块花布好看,大姐姐们流行什么样的衣着,呵,可忙了。

  最忙的是年三十的前一周,妈妈做蛋饺和肉元子,爸爸负责做卤菜和□菜(小鸡□
蘑菇每年必有)。我和弟弟干些下手活,洗洗菜,剥剥葱蒜,跑跑腿什么的。年夜饭不
管像样不像样也有一桌,大葱辣酱算一个菜,小葱拌豆腐也算一个菜,热热闹闹,叽
叽喳喳,嘿,吃得真香。

  吃完饭,爸爸妈妈包饺子是每年必做的事。我和弟弟提一口袋龙虾片(那是外婆从
上海寄来的,每年过年她都把女儿们的生活费省下一些,寄个包裹来),再提上一两挂
鞭炮(舍不得一下子放完,拆开来一颗一颗地过瘾)。 别的小朋友□慕我们的龙虾片,
他们有的人见都没见过,更甭说吃了。我们□慕有的小朋友一放就放一挂鞭。

  大年初一早上,尽管没睡几个小时,也就早早地起床了,可还是比妈妈晚。我和
弟弟睁着带血丝的眼睛兴奋地摆弄起枕头边那堆属于自己的撃昊鯏,享受着最幸福的
时刻:一身新衣服从头到脚,这可是一年一次啊。一块特别漂亮的手帕里卷着崭新的
压岁钱,2分的整四毛“四季财”;12颗上海奶糖,这叫“月月甜”;两块金币巧克
力象征“团团圆圆”。哇,我们一下子成了小“富翁”了。下一个节目便是穿戴整齐,
一起向爸爸妈妈拜年。这时候,爸爸妈妈脸笑开了花,充满了爱伶幸福满足,仿佛从
未发现孩子们是那样的美丽可爱。

  “吃饺子喽”!爸爸从厨房端上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饺子,我们也叫着跳着来到自
己的座位上。吃之前,爸爸总要先说一句“吃饺子,一年顺顺溜溜,日子越过越红火
......”

  嘿, 真如爸爸所说的那样,这日子确实是一年比一年好了起来。

  开始的印象是桌子上的菜盘子多了。吃剩有鱼(余)了;光屁股糖穿上了各式各样
的花衣裳,有的还是塑料金纸,我们女孩子叫它“金糖纸”。它们还有死活之分呢:
洗净压平放干,平放在手心上两边上卷的叫“活”的,不卷的叫“死”的,那不值
“钱”。我积攒了许多,现在可能还在家中某个角落里呢。

  接着是菜一年年在变,肉少了,鱼多了,有了大虾,海蜇,墨斗鱼,螃蟹等等;
糖也有花样了,什么奶糖,果糖,软糖,夹心糖,酥糖,皮糖,饴糖,巧克力等等;
新衣服也没有吸引力了,只有小弟弟穿着一身新,咧着嘴不好意思地接受大家的“检
阅”;放鞭炮是听谁家放得时间最长;压岁钱也年年上涨,真变成了“四季财”了。

  再后来,年夜饭有了新名词,比如“海鲜火锅大团圆”,“涮羊肉样样红”,
“什锦火锅好事多”......等等。吃饺“顺顺溜溜,日子越过越红火”,当然少不了。
年货市场好多个,从春节前一个月就开市,从南到北,从东到西,山珍海味,什么都
有。只要你有时间,有钱,什么都能买到。

  渐渐地,过年给我的概念从有好点的东西吃,好点的衣服穿到大家共享一个长点
的假日,尽情地享受生活,家庭的团聚,亲朋好友的友情。由于大家的生活水平都提
高了,各式新时装随时都有,不必等过年的那一天。各种食品应有尽有,随你口味而
定。比如饺子,每天都可以吃。所以过年吃什么反而不是重要的事,重要的事是如何
休闲娱乐,打发时光。

  现在成为游子的我,连续四个春节都是在大忙中度过的。每当举国上下家家户户
团团员员热热闹闹过大年时,我的心情怎么也无法平静。乘空闲时刻,给家人打一个
电话,道一声敼旰茫话没说完就大哭了一场。想过中国年的欲望一年比一年强烈
起来。

  这一天又终于盼来了。

  中国大使馆,我们华人的娘家,呼唤着每一个儿女的名字,“回娘家过年喽!”

  一时,我不知穿什么衣服、梳啥样的发型好,对者电视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我的歌

《父老乡亲》时,不禁动情地流下一滴滴泪水...

    其实娘家并不陌生,何必如此刻意。其实回娘家的路并不遥远,却整整走了四年。
那天,我看到五星红旗高高飘扬,看到庄严的国徽高悬在火红的大门中央,看到男女
老少喜笑颜开。

    喝一盅娘家产的美酒,是那么甘醇芳香。年夜饭尽管不象国内那么丰盛,吃的也
格外香,以至于忘了摫ゴ刀龀獢的经验之谈,在后来的卡拉OK大奖赛上没唱出最好水
平。当然,过年嘛,怎么也得尝尝顺顺溜溜的饺子。

    吃完了,唱完了,听完了,当然要运动运动了。在欢乐的迪斯科音乐中,大家自
由自在地扭扭身子,迈着轻快的舞步,一分一秒地向新春走去。

    零点的钟声,唤醒了沉浸在欢乐之中的人们,大家的情绪顿时进入了高潮。在孩
子们的叫喊声中,烟花爆竹刺破寒冷的夜空,映照着五星红旗,映照着每一张幸福的
脸,也映照着每一颗中国心。

    过年了!多少个日日夜夜,我的心会荡漾起幸福的回忆,它是那么美好,那么令
人难以忘却。